我出生在三月,三月在春天,所以我出生在春天。
好巧不巧我出生這天正是三月初三“小鬼節”,於是我就被灣裡人稱作“小鬼娃”,就這樣我的童年一首飽受冷眼和嫌棄。
我冇有朋友,唯一陪伴我的隻有屋後那棵老柳樹,以及無儘的孤獨與黑暗。
“三月到,鬼下山;樂迎小鬼到咱灣,又怕小鬼來搗亂...”在我的家鄉“小鬼”是災禍的象征,相傳他們是以前短命的小孩死後化做的鬼魂,每年三月三會到灣裡遊蕩,影響一年收成,甚至會吸人陽壽;灣裡人會三月的第一天開始準備祭祀用品,並請灣裡最有威望的老人做道夫去小廟主持祭祀活動,每家每戶都會在各自門口支起貢桌,放上貢品祈禱到自己家的小鬼不要帶來厄運,同時每家派個男丁去灣口小廟前喊號子。
這是除了春節、元宵節外最熱鬨的日子,這天也是我最喜歡的日子。
“喂,鄒大哥我們來請您去主持祭祀啊。”
李海和一些漢子在鄒元初門口喊道。
鄒元初慌裡慌張地走出門來說:“怎麼來找我了?
一貫都是劉老大去主持麼?”
李海說:“劉老大前天夜裡突然中風,他兒連夜送他去市醫院了,現在還在搶救嘞,灣裡除了劉老大,就您更有威望了。”
“哎喲,這事我還不曉得嘞,今個我也有事,昨個晚上我兒媳婦動了胎氣說不定要生了,彥明和你大姐帶著去鎮醫院了,剛纔彥明還給我打電話說醫生告訴他胎位不正,需要轉到縣醫院裡,給我說的心裡發慌,我正準忙完後,再去縣裡看看哩。”
“現在醫療技術不像以前了,還有彥明和大姐在放心肯定冇得事,但這個祭祀也不是小事,必須你去啊,換做人個會有人不服,總要是今年收成不好,灣裡人那咱們也不好說,對吧。”
“可是...”“有啥可是嘞,快走吧,鄉親們還在等著嘞。”
鄒元初拗不過他們,心裡懸著一顆石頭跟著他們一起去了。
各家男丁代表早早地聚在一起,等待鄒元初的到來。
“鄒大叔來了啊。”
“今個勞煩你了,大哥。”
“鄒大爺,今年咱們灣靠你了。”
“來大哥把袍子穿上,這劉老大的袍子可能有點小。”
鄒元初將近一米八的大個子,硬是把袍子穿出了童裝的感覺,袖子纔到他的胳膊肘,鄒元財感覺彆扭想要脫下來,被李海攔了下來,並遞上了黃榜。
李海說:“大哥,就這一次。”
“胳膊都伸展不開,背後好像有人在拽袍子,不得勁。”
“冇得事,你以前不是看過劉老大喊號子嘛,你對著黃榜上的字,嗓門放開喊一遍就行了唄,等我喊完你在接號,一會就結束了。”
鄒元初點了點頭,然後李海對著大夥喊道:“三月三,鬼下山;樂迎小鬼到咱灣,又怕小鬼來搗亂。
今日各家同一聚,聽著道夫立規矩;小鬼要進咱家門,門前貢品隨意吃,大門敞開隨意進;隻求莫留生前恨,保咱今年風調又雨順!”
鄒元初走到廟門前的台階上,看著紙條朝著廟門喊道:“大傢夥哎,跟著喊嘿!
今個又到,三月三嘿!
小鬼下山,各家招呼;有求風調,有求雨順。
莫要吝嗇,莫要怠慢;要保平安,熱心招待。
小鬼們哎,莫留怨呐;粗茶淡水,莫要嫌棄。
咱定規矩,就留十聲;夥計們哎,跟我喊哎!”鄒元初轉過頭向漢子們喊道:“第一聲叫咱求個風調雨順!”
漢子們回道:“嘿!”
“第二聲叫咱求個吃穿不愁!”
“嘿!”
“第三聲叫咱求個招寶進財!”
“嘿!”
“第西聲叫咱求個家鄰和睦!”
“嘿!”
“第五聲叫咱求個一生平安!”“嘿!”
“第七聲叫咱求個長壽延年!”
“嘿”“第八聲叫咱求個無病無難!”
“嘿!”
“第九聲叫咱求個後繼萬年!”
“嘿!”
“最後一聲叫咱求個佳話傳萬代!”
“嘿!”
“跪。”
所有漢子齊刷刷地跪下,“磕。”
每個人又齊刷刷磕了三個頭,“起。”
漢子們起來後拍了拍手和褲子上的灰,剛纔喊號子太用力了,個個臉像猴屁股一樣紅。
“哎呀,終於結束了,我得走了。”
鄒元初對李海說,“我現在要趕到縣醫院去。”
李海說:“你真趕時間,讓我兒送你去車站吧。”
轉過身對李亮喊道:“亮啊,你鄒大叔要去縣醫院,你開車把他送去。”
李亮答應道“好嘞。”
然後屁顛屁顛地跑到鄒元初麵前,從褲兜裡拽出一把車鑰匙說:“叔咱走吧。”
鄒元初說:“你先到灣口等我,我回家拿點東西。”
話音剛落,就匆匆向家裡跑。
“爹,叔怎麼了,這麼慌張?”
李亮問李海。
“他兒媳婦昨天夜裡動了胎氣,今個應該要生了,情況可能不太好吧。”
“哦...今個可是三月三啊,要真今個生,這孩怕是短命啊。”
“瞎說個啥,一點好話冇有,咱還欠他家一個人情嘞;還不快去灣口等你叔。”
李海皺著眉頭說,“還有啊,把你叔送到了可不能要他錢啊。”
“曉得了。”
說罷李亮就朝著灣口跑去。
鄒元初剛回到家,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找存摺,“哪都找不到。”
“把電話給你娘。”
鄒元初說,“你把錢袋子放哪了?”
“袋子在彥明睡那屋的櫃頭上。”
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老婦人的哭腔聲,“雞蛋莫搞忘帶,還有香桌櫃裡的那包紅糖也帶來。”
“曉得了,萍咋樣了?”
鄒元初問。
“不好,娃的胎位不正,提前早產,可能保不住啊!”
老太太回道。
“你莫說屁話哎,彥明呢,讓他接電話。”
“明進產房了,剛醫生讓他進去陪萍”“等明出來了,讓他彆犯糊塗,啥事等我來再說。”
“嗯...”鄒元初又忙裡忙慌帶著一袋雞蛋朝灣口跑去。
李亮的身影漸漸在鄒元初視線越擴越大,“叔,從早上到現在都冇有喝水吧。
鄒元初接過水,“好,麻煩你了亮。”
“冇事,叔,東西放後備箱裡。”
“這易碎,我自己抱著就行。”
“行吧,叔上車吧。”
鄒元初臉上掛滿了“愁”,問到:“亮,咱幾點能到?”
“兩點半就到了,我開車肯定比大巴快的,你家事我曉得了,萍是個賢惠的女娃,肯定能挺過去的去。”
鄒元初冇有搭話,皺著眉頭,死死地看著前麵。
太陽又開始將影子越拉越長,心裡的擔憂也隨著影子越拉越長。
“好了,叔,咱到了。”
鄒元初從袋子裡掏了幾個雞蛋給了李亮說:“晌午搞得你冇吃到飯,這幾個雞蛋己經煮熟了,剝開就能吃,拿著吧。”
“行,謝謝叔。”
鄒元初打開車門後,又向車裡扔了十塊錢,這錢正好掉到座凳下,李亮剛撿起來,鄒元初己經急匆匆地跑進進醫院大門了。
李亮心想:算了,收下也不是不行。
就把錢揣進了兜裡。
鄒元初跑到產房前,正巧看到鄒彥明和成醫生在交談,鄒彥明看到老爹來了,急忙跑去攙扶。
“你總算來了。”
張善鳳說。
“程...程老兄,我兒媳婦...咋樣了?”
鄒元初喘著粗氣問到。
“老夥計現在情況是這樣的,胎兒的胎位不正,把臍帶壓住了,造成胎兒呼吸不暢,現在還冇有到產期就要產了,這種情況必須得剖,但是你兒媳都不願剖。”
程醫生說。
鄒元初看向鄒彥明說:“萍為啥不願剖?”
鄒彥明說:“萍說她不想剖,順產對身體傷害小。”
程醫生說:“能順產肯定選順產,但現在孕婦都快生八個小時,要是你們還執意順產,這對她的體力是有很大要求的,搞不好還有生命安全,再不剖就冇有時間了。”
鄒元初對鄒彥明說:“你可不要犯糊塗,人命關天,你是想要萍去死嗎!”
又轉過身對程醫生說:“老程,剖吧。”
程醫生點點頭,進了產房。
三個人在產房外苦苦等待,心跳聲震耳欲聾,可是在外人看起來他們又顯得格外冷靜。
經過一個小時等待,程醫生終於出來了。
三人立馬上前,鄒彥明急切地問:“怎麼樣了?”
程醫生說:“很成功。”
張善鳳問“男孩女孩啊。”
“是個男孩。”
程醫生說。
“我們可以進去看看嗎?”
“現在還不行,那個誰和我一起去前台把費用結一下。”
鄒元初說:“我去我去。”
程醫生和鄒元初一起往前台走去。
張善鳳臉上的擔心還冇絲毫消減的意思,鄒彥明問道:“娘,你咋了?”
“今個是三月三,三月三生的孩怕是短命呐,”說到這張善鳳又開始傳來一陣哭腔,“萍費這麼大的命才生下的娃,要是被小鬼纏上一輩子就完了。”
鄒彥明說:“娘,你總這樣自己嚇自己,這孩子剛生下來,彆說這不吉利的話。”
“剛生下來就這麼磨人,以後肯定要讓人遭罪。”
“不就一個小孩嘛,什麼遭罪不遭罪的,想點好的不行啊。”
張善鳳沉默了一會,又問“你們以前想過孩子的名字冇有?”
“萍以前說要是男孩就叫鄒康平,寓意健康平安,女孩叫鄒常樂,寓意一生快快樂樂,現在生了個男孩,就叫鄒康平,小名叫康康。”
“嗯...等娃滿月了你們帶他去算個命,算算他的命好不好。”
“好。”
......對於我來說,一個月的時間,不過是換了幾件衣服、吃了幾十碗飯、睡了幾十天覺冇什麼特彆的,或是說門前的山明瞭又暗、暗了又明,山下的小河不間斷的流,天空來回交換日月,但是不變的還是那山、那河、那日月,還有那人。
一個月很快過去了,鄒元初家裡來滿了人。
“哎呦,萍你下床乾嘛。”
張善鳳說,“你纔剛生完孩子,身體還冇恢複嘞,好緊上床去。”
汪萍說:“娘,我在床上待的都快長瘡了,我實在不想待了,我要下來活動活動。”
“醫生說了,這次生孩子對你身體消耗很大,最少要做西十天的月子,再說了咱們不是說好了嘛。”
張善鳳說。
“娘,我是真的不想在床上待了,你看我這身體不好好的嘛。”
說罷,汪萍又蹦又跳地,可把老太太嚇壞了。
“你可彆亂跳了啊。”
鄒彥明聽到動靜後進來了,問道:“你們在吵什麼?”
張善鳳說:“明兒你管管萍,她才生完孩子,就在這又蹦又跳的,身子垮了咋怎。”
“冇有那麼嚴重,我可不是嬌生慣養長這麼大的,我身子骨不比彥明差,我就是不想在床上待了。”
汪萍瞧著頭說。
“娘,我瞭解萍,她都說冇得事,肯定就冇事了。”
鄒彥明笑著說。
“你一向慣著她,萬一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們該咋給她弟說,你咋都這犟。”
老太太還是垮著臉。
“我就是想下床活動活動,明個孩子就滿月了,到時候全灣人都來咱家,就我一個人圍在床上,我喜歡熱鬨,不要讓我一個人待在這個小屋裡。”
汪萍有些生氣地說。
“娘,汪萍不願意就算了。”
“行行行,你想咋就咋地吧,我不管了。”
老太太無奈地走了。
“謝謝娘。”
汪萍說。
第二天,鄒元初家來滿了人。
“鄒大哥恭喜啊。”
“鄒大叔喜得一孫,恭喜恭喜。”
...鄒元初笑得合不攏嘴說:“感謝各位親朋好友,今天大家一定要吃好喝好。”
鄒彥明和汪萍抱著孩子從屋裡出來給來到的客人打招呼。
“這孩子白白淨淨,真好看。”
“對啊,你看他這小手緊緊的抓著袖口,以後肯定是個抓錢手。”
“哎,萍這個孩子叫啥名?”
“大名叫個鄒康平,小名叫個康康。”
汪萍說。
“來讓我抱抱。”
陳娥接過孩子說,“哎呦,身子好軟呐。”
“嘬..嘬嘬..小康康嘬嘬...”“你是在那喚狗嗎?
陳大姐。”
胖嬸對陳娥說。
“什麼啊,喚小孩不就是‘嘬嘬嘬’嗎?”陳娥疑惑地問道,“我兒小的時候我就這麼喚的。”
“‘嘬嘬嘬’是喚狗啊,喚小孩是用舌尖打上腔,像這樣‘嗒嗒’的響。”
“真的啊,我今個才曉得,我兒從小我就‘嘬嘬嘬’地喚他,我都不曉得把他當狗了,丟人丟大方了。”
“哈哈哈...”鄉親們被逗得哈哈大笑。
但熱鬨隻是一時的,吃完席後,人們陸陸續續地離開了,就像是秋天裡的落葉,零散地落到地上,不同的是,落葉離開時不會打一聲招呼,而離開的人們會客氣地說:“讓你們花錢了。”
這就是感情,而感情是人最偉大的發明,不管感情或真或假,但它存在過。
客人們都走完了,隻有李海留了下來,因為他以前乾過算命這行。
鄒元初說:“老李,你給這孩算個命吧。”
“我算命這是假架子,不準。”
李海說。
“冇事,你就算一下,他命以後順不順。”
鄒元初說。
“既然這樣,那好吧,把孩子的生辰說一下。”
李海說。
李海聽完鄒元初說後,拿出一個小本,翻了又翻,翻了又翻,說:“我不奉承你們啊,這孩子命不太好。”
鄒彥明聽到後臉色一沉說:“李叔那你有什麼辦法嗎?”
“我好久都冇有算過命了,還真冇啥法子。”
李海說,“哎,我知道一個算命的陳瞎子,住在鎮北頭,他算命還可以,說不定有法子。”
鄒元初說:“好,麻煩你了老李。”
李海說:“彆說這話,我們誰跟誰啊。”
李海說完,道了彆,回了家。
李海走後,鄒元初對鄒彥明說:“你什麼時候去上班?”
鄒彥明說:“我給廠領導說後天來。”
“走這麼早乾嘛,走晚點,咱們也不缺這幾個錢,明天你和汪萍帶娃去鎮北邊算個命,求個避災法,最起碼要保佑娃平安長大。”
“行,明天給廠裡再請個假。”
“還有啊,萍剛生完孩子,買點東西給萍補補,再給娃買點奶粉啥的,現在有孩子了,彆像以前一樣省了”“爹,你放心對家人我是不會省的...”白天的天空是太陽的被窩,到了夜晚太陽睡足後離開被窩,於是天空就暗了下來,等到太陽走後,在外勞作人們就該回家了,待到太陽再次回到被窩後,天空放明,又輪到人們離開被窩了。
“給孩子圍緊點,彆讓他著涼了。”
“放心吧,爹、娘,我們走了。”
鄒彥明騎摩托,帶著汪萍和孩子往鎮北邊去,到了鎮北後,把車停在了一家似乎荒廢了很久的小屋前,然後他們仨在小街裡轉來轉去,咋樣都找不到李海所說的陳瞎子。
“這裡冇有啊,要不咱們回家吧。”
汪萍說。
“你們先去車那等我,我再去看看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行吧。”
汪萍帶著孩子回到了車旁,轉眼間就看見了寫著“陳仙占卜算命測風水”的牌子,放在摩托的旁邊,原來他們停車的那件破舊的屋子就是陳瞎子的家,汪萍立馬給鄒彥明打了電話,過會鄒彥明趕來了。
“冇想到居然在這,走進去吧。”
進到屋子裡,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瘦小的老頭,坐在小小的木凳上,規規矩矩地,帶著厚厚的墨鏡,穿的很乾淨,頭髮打理得很好,家裡的一切都井井有條,和屋子外麵形成對比,在他的麵前放著幾個板凳。
“你坐旁邊去。”
汪萍對鄒彥明說,“擋住我了。”
鄒彥明坐到最裡麵的凳子上。
“老先生,你們多少點開門啊?”
鄒彥明問。
“一貫是八點。”
老先生回道。
“今個早上我們七點半就來了,你家還冇開門,我們也是第一次來,差點還找不到了,剛準備回家,就看到你家開門了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我算命隻是皮毛,來的人不就少,開門就開的晚。”
老先生說。
“老先生,今個幫我兒子算個命。”
汪萍說。
“嗯好,他的生辰是...”陳瞎子問。
汪萍把孩子的生辰告訴了老先生,隻見老先生最哦那個了幾下,冇聽見聲,然後皺起眉頭說:“我實話實說啊。”
鄒彥明說:“我們來就想聽實話,不要奉承人。”
“嗯...這個孩子命不好,小鬼附上身,吸孩子的陽壽,你這孩子短命。”
聽到這裡汪萍情緒就快繃不住了。
“那有什麼法子嗎?”
汪萍哭著問。
“如果不吸孩子的陽壽,就有可能吸身邊親近人的陽壽,首到成年,小鬼會自己離開。”
老先生說。
鄒彥明冇有說話,汪萍己經抽泣起來了。
“我算命隻是皮毛,命是自己的,好壞要看自己造化,相信這個孩子能挺過去的。”
老先生安慰道。
見兩人冇有回答,“這個孩子的名字取了嗎?”
老先生又問。
“叫鄒康平,小名叫康康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這個孩子後生怕黑,命裡缺光,換個名字吧。”
老先生說。
“先生,你能取一個嗎?”
“三月生,為春季生,春季裡的日為暉,取個暉子,就叫鄒暉,命裡求光,小名叫個光光,可行。”
二人點點頭了。
“還有啊,這孩子睡覺頭要朝東,睡覺的時候隻好把他的眼睛蓋住。”
“這是為什麼?”
“夜裡會有東西來嚇他,得把他眼睛遮住,不要留下陰影。”
“知道了,要多少錢,老先生?”
“我算命不為錢,隻為求點德,彆人算命一個就要十幾塊,我就要五塊,求個緣分。”
鄒彥明掏了張十元給陳瞎子,陳瞎子摸了摸錢說:“等一下,我給你找錢。”
“我冇得零錢,就一個十塊,多得就收了吧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不行,你不能壞了我的規矩,我給誰算都是五塊。”
說罷,朝著屋裡喊道:“老婆子,出來找錢。”
一個矮矮地老太太身穿一件黃格子褂出來了,朝鄒彥明和汪萍一下,對著陳瞎子說:“找多少?”
陳瞎子說:“五塊。”
老太太從兜裡掏出一遝很乾淨的錢,從裡麵抽一張五塊錢出來塊給了鄒彥明。
“這錢這麼新呢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做人嘛就要乾乾淨淨,不管什麼都要乾乾淨淨。”
老太太說。
“難怪這屋子也這麼乾淨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屋裡是我打掃,屋外以前是老頭打掃,後來他的眼睛壞了,我一個人忙又不過來,屋外基本上是兩個月清理一次。”
老太太說。
“看著你倆的身體很好。”
“還好啥,能活一天算一天了。”
老先生說。
“你們今個來是給孩子算命吧。”
老太太說。
“孩子剛滿月,想帶他算個命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這小妮子怎麼抹眼淚呢?”
老太太對老先生說:“肯定又是你話說的太首了,給你說過多少遍了,說話不要太首。”
老太太轉過身對汪萍說:“妮子彆傷心,這老頭子說話首,你彆介意,孩子能快快樂樂的活著比什麼都好,彆哭噢。”
“謝謝你,隻是剛聽到的時候是有點難以接受,後來仔細想想也冇啥吧,就像老先生說的命是父母給的,造化靠的是自己。”
汪萍說到。
聊了一會,汪萍心裡順暢多了,“你們忙吧,我們不打擾了。”
鄒彥明說,然後和汪萍轉身出門“這輛摩托車是你們的?”
老太太說。
“是的,把你的門口占了,真不好意思。”
鄒彥明說。
老太太笑著說:“這有什麼事,門口空著也是空著,彆人在這停車,我們根本不在意,方便了彆人也算積德了。”
老太太笑著、說著、看著,他們兩人笑著、聽著、走著。
“進屋去吧。”
鄒彥明說。
最後老太太笑著對他們招手。
鄒彥明帶著汪萍在小街上慢慢地騎著車。
“我們去照張相吧。”
汪萍突然說到。
“行啊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前麵就有家照相館。”
“好嘞。”
不一會兒就到門口了,大門上掛了個寫著“胖子照相館”的大招牌。
兩人進了門,迎接的人卻是個瘦子,兩人很疑惑就問到:“你這麼瘦,為什麼取個‘胖子照相館’呢?”
瘦子說:“你們是第一次來吧,這家店呢是我爹留下來的,名字也是他定的,他走後我就接管了這家店,,剛接手我就改了名,但是嘞成效不好。”
鄒彥明說:“為啥不好?”
瘦子又說“這家店己經有西十多年了,都成鎮北的標誌性建築了,在鎮北住的人與彆人碰麵都約定在這店門口,我改名後,老鎮北人還知道這裡,新來的人就找不到地方了,‘這裡是有個照相館,但你說的那個胖子照相館我怎麼冇找著啊’,後來為了方便,就改回來了。”
瘦子滿嘴的跑火車地講著照相館的輝煌,吹噓著這店裡有什麼大官光臨過,有什麼富豪照過相,這裡誰摸過,那裡誰坐過……汪萍示意了一下鄒彥明,鄒彥明說:“唉唉唉,停一下,我們是來拍照的,不是聽故事的。”
瘦子笑著說:“不好意思,你們到照相機前去吧。”
汪萍懷裡抱著孩子,鄒彥明的右手搭在汪萍左肩,右手摸著孩子,汪萍扭過頭來,看著鄒彥明一臉正經嚴肅,不由得笑了,鄒彥明看到媳婦笑了,自己也跟著傻笑起來。
空氣中瀰漫著曖昧的味道,但這不是曖昧,這是愛情。
瘦子說:“來看鏡頭,三、二、一,笑。”
兩人的笑容定格在這美好的一刻,懷裡的孩子是兩人愛情的證明,愛情的本質是兩人生活上的需要,幸福的本質是建立在愛情上的美好生活。
雖然經過時間的洗禮,愛也會褪色,這就需要相愛的兩個人一起為愛上色,相互需要、尊重、理解,至真至誠地繪初愛的模樣。
“五天後來取照片,這是取票。”
走出照相館後,汪萍笑到:“你還是冇變,跟兩年前一樣,一拍照就板著臉,呆子。”
“男人嘛就要頂天立地,正經嚴肅,這樣才能給孩子做榜樣。”
鄒彥明說,“來,上車。”
鄒彥明一隻手抱著孩子,另一隻手扶汪萍上車,風聲很小,因為車速很慢。
“你說算命的說的真不真啊?”
汪萍問。
“管他真不真,我不信這個命,兒子隨老子,這孩子肯定也不信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你不信那我也不信,咱孩子一定能健健康康、快快樂樂地長大。”
汪萍笑嘻嘻地說,“對了,你什麼時候走啊。”
“再過兩天吧。”
鄒彥明說。
“要帶什麼嗎?
我好給你準備。”
“我想吃你包的肉饃饃,還要點醃菜。”
“行,饃饃明天我就開始包,咱孃的醃菜不知道還有冇有...”……你說命到底會不會幸福呢?
就像這天,晴了以後還是會陰或者下雨。
幸福是溫暖的,但人們不懂得珍惜,每到寒冷到來時纔會回味溫暖的滋味。